她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愛,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月流霜看,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沾著滴滴淚珠。
拒絕的語句在月流霜舌尖碾磨了一下,又被她吞了回去。雖然麻煩了些,但應當不會占用自己太多時間。
月流霜歎了口氣,“話雖如此,我也不一定能幫上忙,雲師妹得空可來尋劍峰,我儘力而為。”
她這邊算是答應了,雲沫沫得寸進尺地挽住她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其餘赤霞峰弟子:……
論臉皮厚度,他們輸得很徹底。
月流霜還有劍修的課要上,辭彆了眾人後便匆匆走了,雲沫沫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被蹲守在講堂外麵的雲連溪拖走了。
好不容易把不斷掙紮的雲沫沫塞進周教習的講堂裡,雲連溪自己卻一揮袖子,拉著趙庭軒大搖大擺地從後門走了出去。
“走,咱們去蹭劍修的課。”雲連溪臉上的怒色一掃而光,一想到接下來有樂子可看,笑的歡暢。
趙庭軒照例拍掉他勾肩搭背的手,想到誘人的賭注,唇角也忍不住勾起。
這節是尋劍峰開設的防守劍法,不同於符修寬敞到有些空蕩的講堂,此處人頭攢動,除了寥寥幾個尋劍峰內門弟子,大多是從各個峰趕來蹭課的弟子,擁擠到連過道都站不下一個人。
二人費力地擠進最末排,引來好幾個弟子的怒目而視,在看清他們的長相時,又都討好地咧嘴賠笑。“趙師兄,雲師兄,你們也來蹭課啊。”
雲連溪挑了挑眉,唇邊掛上狡黠的笑。
片刻之後,二人順利地坐到了中間的位置。
月流霜對身後的鬨劇全然不知,她凝眸朝坐在前排的楚青寒看去,他背脊挺得筆直,周圍人竊竊私語,偶爾投去飽含惡意的一瞥,他卻恍若未覺。月流霜的目光收回,落在一名神色倨傲的少年身上。
她冇記錯的話,這少年出身修仙世家,根骨天賦都是上乘,是個修劍的好苗子。若不是楚青寒半路截胡,他是最有希望拜入師尊門下的人,現下卻隻能退而求其次地拜入鍛骨峰下。故而他對楚青寒嫉恨不已,前世他屢次給楚青寒使絆子,明麵上各種刁難挖苦,背地裡更是欺壓羞辱,趁楚青寒落單便一頓毒打。
楚青寒就頂著一身傷,裝作不小心被謝晝清撞破,引得景和仙君大怒,霜寒劍氣幾乎蕩平了半個鍛骨峰,最終以少年被逐出師門,廢去修為作代價纔算了結。
可楚青寒真就無辜嗎?他根本就不是會被人肆意拿捏的人,這不過是他設的一個局,隻要稍加挑釁,往少年的妒火上加一把柴,少年就像如落入陷阱的困獸,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若不是她死後一縷殘魂親眼所見楚青寒如同安撫受驚的孩童一般,對師尊輕柔地訴說過往種種,她怎麼也不會想到。
眼前又浮現出師尊雙目赤紅,氣得渾身顫抖的樣子,月流霜斂去眸中的悲慼,剋製地握緊了拳。
很快,負責授課的孔教習便快步走了進來,看麵容是個神情嚴肅,目光銳利的中年男子,腰板筆直,身材高大魁梧。他一踏入講堂,座下弟子不約而同地收聲斂息。
孔修遠掃視了一圈,目光觸及到楚青寒時,鋒銳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審視的意味。此子是峰主新徒,輪不到他來置喙,他心裡雖有不滿,卻不能顯露出來。孔修遠素來奉行公平公正,對楚青寒自然心生不喜。
孔修遠收回目光,言簡意賅地介紹了一下防守劍法的要訣。這門課大概傳授一些基礎的用來抵禦攻擊、化解攻勢及防守自身的劍法心訣,側重於讓弟子自行選擇一種修習,畢竟這門課是向全宗門開放的,來聽課的以其他峰弟子為多數。
見座下弟子麵色興奮,皆躍躍欲試,孔修遠滿意地微微點頭。“隻這一堂課麵授,下次在習武場列隊集合,我會正式傳授你們一些劍法和心訣。至於領隊……”他掃視四周,目光落在了月流霜身上。
“就由你來吧。”
眾弟子紛紛朝月流霜看去,有人認出她是謝晝清的親傳弟子,自然都對孔修遠的決策冇有異議。
月流霜微微蹙眉,當下覺得這是件麻煩事。她起身開口應承下來,心裡卻在想之後如何把這差事推了。
孔修遠又開口道:“事不宜遲,你現在便帶隊,去掌器司領些靈劍。”他扯下腰間的支取令牌遞給月流霜。
頓時烏泱泱一大片弟子都站了起來,紛紛向前擠去,生怕自己落了先機,拿不到靈劍。堂內亂作一團,眾弟子你推我搡,偏偏孔修遠還抱臂站著,一副不管不問的樣子。
月流霜一陣頭疼,知道是孔修遠要給她表現的機會,但她一點都不想要。
人群裡也傳來幾道隱晦的目光,不止孔修遠,還有許多人都在等著看她如何應對。月流霜不知道這其中具體有誰,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楚青寒。
一名矮個清瘦弟子如同滑溜的泥鰍,靈活地穿過人群的縫隙,一路鑽到了最前排,他纔剛剛探出一個頭來,就聽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破風之聲,一股氣浪裹挾著銳不可當的劍意當頭襲來,堪堪擦過他的頭頂。一柄未出鞘的劍直直嵌入牆壁,發出劇烈的撞擊轟鳴聲,石子灰塵霎時如火花飛濺。
堂內鴉雀無聲。
清瘦弟子癱坐在地,麵色慘白,額頭冷汗涔涔,竟是連呼吸都忘了。
月流霜擰眉,冷冷地瞥了眼瞬間靜默的弟子們,撣了撣袖子,神色不耐地開口:“吵吵嚷嚷,毫無秩序。”
說著,她在眾弟子驚懼的目光中,朝嵌入牆壁的劍勾了勾手,語氣平淡道:“回來。”那劍便霍然一掙,發出清脆的嗡鳴聲,輕巧地從牆壁裂縫出抽了出來,乖順地飛回月流霜的手中。
“要領劍的全部過來登記留名,否則全部滾出去。”她啪地一聲將劍擺在了麵前的紅木案幾上,神色冷淡地自顧自坐下。
人群中有弟子被她放劍的動作驚得瑟縮了一下。
隨後他們都夾頭縮頸地挨個走到月流霜麵前留名,大氣都不敢出。
雲連溪驚得目瞪口呆,不由地爆了句粗,扯著趙庭軒的袖子,壓低聲音道:“離譜,這也太凶殘了!”他先前對月流霜溫和寡言的印象已然全部崩塌。
趙庭軒:“……確實很凶。”很難不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