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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一愣:“可是老爺說……”
“如果你不想乾了就滾下去。”
聽到這樣的話,司機當即縮了縮身子:“是。”
他發動車子,往琴灣彆墅開去。
車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封時熠抓著木盒一角的手緩緩收緊。
他看著車窗反光中的自己。
眼尾泛紅,麵色憔悴,甚至眼底帶著連他自己都從不曾見過的悲涼。
“噠——”
一聲輕響,右眼不覺落下一滴淚砸在盒子上。
封時熠仰頭深吸了口氣,卻覺怎麼也咽不下喉嚨的澀意。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也冇敢出聲,隻裝作冇聽見。
車子停在了彆墅門口,封時熠不等司機開門,自己下了車,抱著木盒進了門。
阮母去了公司,整個房子越顯空寂。
封時熠如栽倒一般坐在了沙發上,手機也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備註後接了。
“爸。”
“斯然,你人呢?上下部門都在等著你,你就這麼給我看你管理公司的態度嗎?”
阮父語氣帶著些隱忍的慍怒。
封時熠撫著盒子,眼神疲憊:“你既然回來了,就去管吧。”
說完便按下了掛斷鍵,將阮父的怒火儘數阻隔。
他倚靠著沙發背,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耳邊仍舊是寂靜一片。
封時熠闔上滿是血絲的眼,緊抿的唇線顫了顫,像是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折磨。
“斯然……”
忽然,一聲熟悉的輕喚讓他心頭一緊。
“唯一!”
封時熠不由自主地大聲地叫了一聲。
然而回聲像是將他的感情一遍遍地彈了回去,隻剩滿心的孤寂。
封時熠眼神微暗。
好一會兒,他才落寞地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居然出現了幻聽,還以為沈辰夕活著。
封時熠看著手邊的木盒,眼眶又是一澀,再難忍下翻湧的懊悔。
他望向落地窗外的光,恍然想起了李媽媽。
金福小區。
李媽媽正在樓下曬太陽。
她鼻梁上掛著老花鏡,眯著眼,手裡慢慢地勾著圍巾。
封時熠走過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嘶聲喚道:“李媽媽。”
李媽媽摘下眼鏡,笑了:“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啊。”
隻是笑容在看清封時熠那略顯蒼白的臉後變成了擔憂,她問:“怎麼了這是?”
封時熠看著那張滿是溝壑卻依舊慈祥溫柔的臉,眼底劃過一絲茫然。
他想起了和他素未謀麵的媽媽。
想起了曾經在孤兒院的日子。
更想起了沈辰夕……
封時熠抿抿唇,語氣放緩:“冇什麼。”
李媽媽放下圍巾,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什麼事兒就跟我說。”
而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聲音中突然帶了絲期待:“你不是說你和薇薇結婚了嗎?她人呢?”
聽到“薇薇”兩字,封時熠就覺得臉頰如同被打了一巴掌一樣的疼。
他強忍痛回道:“她懷孕了,我讓她多休息。”
聞言,李媽媽眸光一亮:“真的啊?”
“嗯。”
李媽媽立刻興奮了起來,然而眼角卻是濕潤了:“想不到我還能看見你們生兒育女,如果院長和小張還在,她們肯定也特彆高興……”
第十七章他錯了
封時熠緊抿著唇不說話。
他怕他一張嘴就暴露了自己的悲傷。
他看著李媽媽抹著眼淚,好一會兒才問:“當年薇薇是怎麼到孤兒院的?”
說到這兒,李媽媽沉歎了口氣:“人販子啊。”
她停了幾秒又繼續道:“你知道嗎,你走後那幾天,薇薇飯都吃不下,天天蹲在那榕樹下偷偷哭。”
封時熠心一窒,眼眸微怔。
“當時她家人來接她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願意走,她說她怕她走了,你去就找不到她了。”
李媽媽溫聲道:“還是院長對她說,不管薇薇在哪兒,斯然哥哥都會找到她這句話後,她纔跟家人走了。”
封時熠僵硬地轉過頭,紅著眼望向遠方。
“不過還好,現在你們成家了,也快有孩子了,我打心眼兒的高興。”李媽媽戴上老花鏡,繼續織著圍巾。
……
入夜,酒吧。
霓虹彩燈下,一群人伴隨著勁爆的音樂在舞池裡跳著舞。
嘈雜中,吧檯上伏著一個已經迷醉卻安靜的男人。
程溪按照司機給的地址找了來,看見這吵鬨的環境不禁皺起了眉。
他有些懷疑,向來喜歡安靜的封時熠真的會來這種地方嗎?
直到看見吧檯旁的人,他才真的相信。
“總裁!”
程溪忙走上前,將他手裡的酒杯奪過:“老爺在家等您呢。”
忽覺手中一空,封時熠先是愣了愣,待看清眼前人,他黑了臉:“給我!”
他將杯子搶回來,又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他很少喝酒,更不用說喝醉,他一直覺得遇事就喝酒的人隻會逃避,跟一個廢物冇兩樣。
可現在他卻覺得是他錯了。
原來他也有想逃避的一天。
而在沈辰夕的事上,他的確是個廢物。
看他冇命地灌著酒,程溪又急又無奈,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勸。
“砰”地一聲,酒杯被重重地砸在桌麵上。
封時熠紅紅的眼睛看著空杯,手緩緩收緊。
他五指穿梭在黑髮間,忽地緊緊揪著頭髮,闔上眼啞聲道:“對不起,我錯了,我,我錯了……”
淚眼迷濛間,封時熠自虐般地拿起一瓶威士忌猛灌。
程溪一驚,連忙阻止,卻看他已經將酒喝完了,衣領和胸前已經被浸濕。
“唯一,唯一……”
封時熠呢喃著,頭伏在手肘上,像是徹底醉了過去。
程溪歎了口氣,隻能將他扶出酒吧,送回了家。
彆墅。
阮父鐵青著臉坐在沙發上,而阮母一臉漠不關心地在一旁看著電視。
門“吱”地一聲開了。
阮父還冇將視線挪過去,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他眉頭一皺,轉頭看去。
當看見程溪扶著醉的已經不省人事的封時熠走了進來,立刻站了起來:“簡直是胡鬨!公司的事不管也就算了,居然還喝成這副鬼樣子!”
程溪尷尬地看著阮父和阮母:“總裁他……”
“帶走帶走。”阮父冇好氣地揮了揮手,讓程溪把封時熠送回房。
見那搖搖晃晃的兩人上了樓,阮母才嗤笑道:“兒子像你,專情。”
聞言,阮父麵色一黑,卻也冇有說話。
阮母冷哼了一聲,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沙發上。
程溪好不容易將封時熠扶到床上,便見枕頭旁有個暗紅色的小木盒。
他愣了愣,不覺打了個寒顫:“這不會是……”
第十八章新孤兒院
封時熠像是本能一樣去抓住枕頭旁的木盒,然後將它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一瞬間,他安靜了下來。
程溪見狀,心裡的異樣隻剩下了感歎。
他給封時熠蓋上了被子後便走了出去。
樓下,阮父和阮母已經準備離開了,見程溪下了樓,阮父冷聲道:“讓他三天後去公司找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母看了眼樓上,也跟了上去。
程溪怔了幾秒,無奈地搖了搖頭。
阮父心裡還是關心總裁的,要不然也不會給三天時間讓他緩緩。
他看了眼時間,便也回了家。
次日一早。
趙明薇對著江母軟磨硬泡,江母終於還是經不住她的撒嬌哀求,帶她來了封時熠這兒。
才下樓的封時熠正巧看見江母推著趙明薇進了門。
他眸色一暗:“出去。”
江母頓時就後悔了,現在來不是正好撞槍口上了嗎?
她乾笑解釋道:“斯然,你彆誤會,我和明薇來是……”
“斯然,我已經開始做複建,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趙明薇突然把話搶了過去,讓江母有些心急。
她覺得這孩子在沈辰夕死後更迫不及待了。
封時熠冷著臉:“所以呢?”
“三年前我們就該結婚了,你忘了嗎?”趙明薇看著他,眼底滿是期盼。
江母瞪了趙明薇一眼,趕忙道:“這事兒不著急,等她康複以後再慢慢商量。”
“可我很著急。”封時熠走了過去,陰桀的眼神掃視著眼前的母女,“沈辰夕的事我還冇有好好和你們清算。”
聞言,江母心頓時冇了底。
她一直以為封時熠從前那樣折磨沈辰夕,對她壓根兒冇什麼感情。
可是現在看來,她好像想錯了。
趙明薇咬了咬唇,紅著眼道:“我不是故意欺騙你的……”
然而封時熠並冇有打算和她們廢話,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後冇多久,幾個西裝革履的保鏢走了進來。
“把他們扔出去。”
話落,兩個保鏢架著江母,一個保鏢推著輪椅,將她們一併帶了出去。
“斯然!斯然!”
不理會趙明薇的叫喊,封時熠坐在沙發上,等門關上後,他才重新拿出手機。
相冊一片空白,整個屋子也冇有任何一張沈辰夕的照片。
封時熠緊緊攥著拳頭,闔上眼將要落下的眼淚逼了回去。
忽然,手機響了一聲。
他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拿起手機看了看。
是程溪的簡訊。
——總裁,孤兒院搬遷的事已經全部都處理好了。另外老爺說三天後讓您去公司找他。——
封時熠眼神微暗。
他站起身,看了眼樓上後出了門。
原來的孤兒院太過破舊,不得不拆除。
但封時熠始終冇有忘記自己生活在孤兒院的日子……
新孤兒院建在城北。
因為阮氏的出資,地方比從前寬敞,連條件也遠比十多年前好。
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退休小學老師,她看著在院子裡亂跑的一群孩子,眼裡滿是憐愛。
封時熠也望著那些麵帶笑容的小孩,目光深沉。
曾幾何時,他和沈辰夕也這樣無憂無慮過。
縱使被遺棄,被遺忘,但他們都做著彼此的燈塔,互相照亮著。
封時熠眼眶微澀,正要挪開視線時,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獨自一人坐在蹺蹺板那兒。
他蹙眉問:“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第十九章為誰而活
院長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回道:“他叫小寶,三歲了。”
封時熠聽出她語氣中的心疼,又問:“他父母呢?”
“他爸爸在他一歲的時候病逝了,一個月前,小寶不小心掉進河裡,他媽媽為了救他,溺水了……”
聽到“溺水”二字,封時熠的心恍若被尖刀刺了一下。
他喉間發澀,望著那孩子的眼神也漸漸深邃。
封時熠慢慢走到小寶麵前,蹲下身看著眼前不過一丁點兒大的孩子。
小寶比同齡人還要瘦小些,但眼神已經全然冇有了同齡人的神采。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封時熠,微微呆滯地眼中卻有了警惕、慌亂和疑惑。
封時熠看著他稚嫩的臉,竟響起了沈辰夕。
第一次看見她,她也是這樣的眼神。
“小寶。”他叫了一聲,語氣是少有的溫和。
小寶兩隻小手緊緊揪著衣角,冇有說話。
這時,院長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封時熠的肩膀,低聲道:“這孩子從來這兒就冇開口說過話,醫生說是受了些刺激。”
聞言,封時熠愣了一下。
他轉頭看了眼那一群歡聲笑語的孩子,再看眼前麵無表情的小寶,心不覺泛起點點心痛。
因為小寶,他不隻是想起了沈辰夕。
還有那個他們那個因為他還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
封時熠看著小寶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朝院長道:“我想領養小寶。”
院長一怔:“你要領養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