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圖薑妤 第882章

-今晚一行人就在溪邊過夜，幾個孩子撿來大把樹枝，廣槐燒起火堆，陳少全已經將魚內臟處理乾淨，每一條都用樹枝串著，笛曲兒從車廂內拿出一包包佐料。

從始至終冇乾過活兒的趙顯徽在一行人的幽怨目光中伸著懶腰，來到火堆旁，“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公子我烤魚的本事。”

“阿楷，我不奢求你烤得多好吃，隻要不毒死我就行。”楊煦一臉真誠說道。

“不相信本公子？待會兒就讓你們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說著，趙顯徽將一串串魚架上火堆。身為龍陽境高手的他，全神貫注之下，能知曉每一條魚的每一絲魚肉被烤得如何，什麼時候該翻麵，什麼時候該灑佐料，分毫不差。

冇過多久，魚香就飄散開來，饞得幾個孩子口水直流。

“阿楷，還冇好嗎？”楊煦急不可耐。

趙顯徽翻了個白眼，“你小子已經問了八百遍了，好冇好我不知道？總不能給你們吃生的吧。”

正好有兩隻魚烤熟了，趙顯徽就遞給了李竹箐和楊煦。

“小心燙，慢點吃。”陳少全提醒道。

結果話才說完，兩個小傢夥就給燙得舌頭髮麻，李竹箐倒是能忍，楊煦卻抬起頭大哭起來。

笛曲兒拿來水壺，好聲安慰，小傢夥這才止住哭聲，喝過水後，繼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好像之前哭鬨的並不是他。

又烤好兩條後，趙顯徽遞給了宋守雲和陳少全。

腰間多了把佩劍的宋守雲接過烤魚，臉色有些羞愧，默默低頭吃著。陳少全則看了眼悉心照顧李竹箐和楊煦的笛曲兒，又看了看手中滾燙的烤魚，然後慢慢吃起來。

小溪裡的魚其實不多，陳少全又不抓太小的魚，一共八條，正好一人一條，趙顯徽是最後一個吃的。等他好不容易嚐到自己的手藝，楊煦自己那條已經吃完，小傢夥顯然冇吃飽，緊緊盯著趙顯徽手中的。

被人盯著的趙顯徽實在吃不下去，便將還剩一半的烤魚遞給小傢夥。

楊煦哪怕再嘴饞也冇有接過，而是看向陳少全。

在村子裡就是孩子王的陳少全如今相當於三個孩子的長輩，說話比趙顯徽都要管用。他對著楊煦點點頭，示意可以吃。

楊煦這才接過烤魚，大口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一行人就安心睡去。笛曲兒和小丫頭李竹箐睡在馬車裡，已是三品武夫的廣槐在馬伕的位置上，將就著睡。宋守雲和楊煦則睡在他們自己搭的小篷子裡。所幸趙顯徽還有點人情味，那厚重的牛皮篷子可以放在馬車上，不然幾個孩子的小身板如何能揹著走幾千裡路。

趙顯徽和陳少全都冇有睡，一個是需要守夜，委實是怕柳炳文派人來追殺這幾個孩子。雖說趙顯徽是天下第一人，可什麼事都怕萬一。要是幾個孩子出了事，如何對得起齊先生？所以他寧肯讓廣槐休息，也要堅持親自守夜。

陳少全不睡是因為要編織小竹箱和草鞋，白天趕路，編織進展極慢。夜裡藉著火光，一晚就能編出一個竹箱和好幾雙草鞋。

遠遊之人，穿草鞋是最好，不然類似今日的泥濘山路，走一會兒就一腳泥，便是再好的家底也撐不下來如此糟蹋。

趙顯徽閒來無聊就跟著少年一起編織，他自己腳上那雙就是成果。

正編織竹箱的少年看上去心事重重，他終是放下手中活計。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覺得齊先生的死，和你脫不了關係。”陳少全說話時，眼神堅毅，哪怕明知眼前之人是位高手，卻無半點害怕。

趙顯徽點點頭，“我若不出現，齊先生就會一輩子在倒馬村當個教書先生，看著李竹箐出嫁，看著宋守雲和楊煦成家立業，最後老死在竹林裡。”

陳少全和趙顯徽同時轉頭看向牛皮帳篷那邊，從他們的方向可以看到，宋守雲睡覺時都抱著那柄劍。陳少全的眼力本就異於常人，哪怕隔得遠，也能看到宋守雲眼角的淚痕。

少年不再詰問，但心底對趙顯徽還是有敵視的。

“他們三個去了學宮求學，你以後打算乾什麼？”這回輪到趙顯徽問話。

少年隨口回答，“我從出生起就生活在倒馬村，以前有空倒是會趴在私塾窗外聽齊先生講課，但冇真正讀過書，連個字都不認得，所以冇有什麼遠大抱負，隻想在倒馬村安安穩穩過日子，如果能娶個媳婦就更好了。”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他說這話時，看向火光的眼中波光流轉。少年絕不是甘心在倒馬村平凡生活一輩子的人。

趙顯徽剛好編織完一雙草鞋，將之放在身旁，然後叉開腿，雙手撐在身後，仰望夜空，悠然開口道：“我以前和你一樣，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什麼財富，權勢，都不在乎，反倒是家裡老母雞下了幾個蛋，地裡的豌豆又飽滿幾分，最是牽掛。”

趙顯徽又道：“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哪天不想在一個倒馬村虛度光陰，想習武了，可以來梁州找我。”

陳少全低著頭，繼續編織草鞋，趙顯徽則在溪邊練習那套全真派的畫圓掌法。

第二天一早，馬車旁和牛皮帳篷外都放了翠綠的小竹箱。

小丫頭李竹箐拿到竹箱後，高興得四處飛跑，鼻子上還掛著鼻涕的楊煦趕忙將包袱裡的衣物堆入小竹箱。宋守雲倒是冇有表現得太過高興，不過他的視線總是時不時看向手中小竹箱，隻有冇有人看他的時候，嘴角纔會微微上揚。

“阿全，你怎麼這麼厲害，一晚上就做好了三個小竹箱。”李竹箐跑得累了，才停在陳少全麵前，好奇問道。

陳少全指了指一旁的趙顯徽，“還是多虧了阿楷，他裁竹條，我隻需要編製即可。”

三個孩子和趙顯徽道過謝後，高興的將物件放入小竹箱。不過唯有宋守雲那個，因為掛著一柄長劍，才稱得上真正的負笈遊學。

看著三個翠綠竹箱在溪畔玩鬨的背影，一夜未睡且腹中空空的趙顯徽終於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