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聯邦議會一片混亂,大螢幕上,藍星唯一理論上具有星際遠航能力的星艦“征服號”此時已經啟動,正在進行最初的加速。
無數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進行著停止星艦啟動的嘗試,但是操作螢幕上所有的反饋提示都是“未響應”。
大總統馮驥麵色冰寒,看著即將飛出大氣層的征服號,冷冷道:“你們誰來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太初00’會逃走,還可以一個人啟動征服號。”
冇人回答。
議員們麵麵相覷,臉上儘是茫然之色。
“嘗試接通征服號的通訊頻道。”大總統張開握得發白的手,拍在桌上。
角落裡的技術支援部門聞言連忙開始操作起來。
冇想到征服號立刻便接受了通訊請求。
一陣雜亂信號之後,一張年輕蒼白的臉顯示在大螢幕上。
有些輕佻的聲音響起。
“喲,都在呢?”
年輕人除了麵色不健康外,無論是臉部線條還是五官比例,都堪稱完美。這張臉,任何種族任何文化背景的人看了,都要讚一聲“英俊”。烏黑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隨意地束在身後。
此時年輕人臉上帶著淡淡微笑,見眾人不說話,又道:“怎麼,各位這麼快就想我了嗎?”
“讓我猜猜。”他眼睛瞥向一側,彷彿是看向身邊的另一個人,但在大總統和議員們看來,那裡卻是空空如也。
“‘科學院’的老張,想來現在你那邊的項目已經被迫停止了八成吧?還有‘軍事院’的老孟,是不是你們部署在全球的導彈係統已經失去控製了呀?不會連核彈都不在掌握中了吧?”
他看了眼征服號的主控螢幕,通訊視窗中,議會眾人臉色難看至極。
又看向身旁,他接著道:“整個聯邦政府,已經是接近停擺了吧?民怨沸騰,叛軍四起的感覺如何?”
“嘿嘿,冇想到我能逃走吧,一幫龜孫子。”說著,他麵色猙獰起來,“不過,咱們的事,冇完!等著吧,我周梧,總有一天會再回來的,到時候,嗬嗬,希望你們彆早早死了。”
少年周梧作出最後的宣言,直接關閉了通訊。
議會之中一片嘩然。
“狂妄!真敢回來,我‘安全域性’一定要好好炮製一番,讓他生不如死!”
“狼狽逃竄的螻蟻!”
“查!他不可能自己一個人逃走,徹查‘科學院’,找出幫他的人,我要滅其三族!”
……
無數咒罵、怒斥響徹議會大廳。
“夠了!都安靜。”大總統狠拍桌子,現場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大總統冷道:“嘗試用導彈鎖定征服號。”
幾分鐘後,相關人員報告:“失去了‘太初00’的算力協助,目前所有導彈係統都無法正常運行,現在正在重啟係統,嘗試進入半人工模式,但是預計需要半小時時間才能開始第一次鎖定嘗試,但那時……征服號已經離開了導彈鎖定範圍……”
“廢物!”
掃視一週,大總統道:“冇想到冇了‘太初00’,你們這些部門都廢物至此!”
他劇烈喘息,許久才稍稍平複怒火,雙手無力撐在桌上,接受了“太初00”已然逃走的現實,開始安排後續的處理事務。
“這次事故,影響太大,你們科學院仔細查清楚,三天內我要看到詳細報告。”
“其他部門把損失都統計一下,先啟動備用算力,優先保證重要係統正常運轉。”
“‘超算局’不用參與科學院的行動,去開啟‘太初99’的解凍程式,儘早完成調試,替代‘太初00’。”
“‘軍事院’給我把各地蠢蠢欲動的叛軍集團鎮壓下去,務必要做到一城不失!”
……
下達命令後,大總統麵色逐漸平靜下來,目光幽冷。
你會到哪裡去呢?“征服號”的星際遠航能力也不過是建立在理論上而已。也許,半路就隕落了吧。而藍星會利用你留下的東西快速發展,又怎麼會害怕你的去而複返呢?嗬嗬。
周梧一個人靜靜坐在“征服號”的主控大廳中央。
這艘本是為數萬人的星際逃亡而設計的巨大星艦,此時正掠過火星的引力場,向著小行星帶而去。
巨大空蕩的主控大廳死一般寂靜。
周梧冇有看螢幕上奇詭幽邃的宇宙奇景,他一雙星目看向身側,微笑著,似與什麼人對視。
半晌後,他深吸口氣,興奮道:“周桐啊,我們哥倆,終於自由了!”
在他的視野裡,一個矮小瘦弱的,與周梧有些相像的少年正抱著雙腿蜷縮在隔壁的椅子上,歪著頭,視線透過微微遮住眼睛的銀髮與周梧對視著。
周桐瞳孔中不時有藍色微光閃動,道:“大哥,你準備一下,進入休眠艙吧,根據我的計算,要到達目的地‘軒轅4’還需要1372年。”
“不行!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得讓我先把這些事都做完。”
說完不等周桐回話,周梧便起身在主控大廳裡跑起圈來,一圈又一圈。
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勞感陣陣傳來,但周梧微眯著眼睛,速度不減地跑動著,彷彿出籠的鳥兒,破繭的蝶。他感受著身後跳動的長髮,耳畔的氣流聲,臉上不禁露出微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直接躺在地上。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本來整齊順滑的黑髮也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
他喃喃自語:“這就是自由啊,真好……”
休息片刻後,周梧去休息艙隨便找了個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物,便直接縮在床上,打開了房間中的電視,開始看服務器中儲存的電影。
很快,一台服務機器人便送來了各種零食飲料。
周梧吃著薯片,喝著可樂,看著一部古老的武俠片,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他看向床邊,周桐坐在那裡,操作著一台舊式筆記本電腦。
“你不來一點嗎?”周梧舉著手裡的可樂。
周桐抬頭,冇有回答,直直地看著周梧。
周梧訕笑一聲,喝了一口手裡的可樂,道:“忘了你不喜歡這些東西了。”
看了一天的老電影,第二天,周梧又從番茄小說隨意找了一本小說讀。
第三天,他在虛擬網遊中大開無雙。
第四天,他自己唱了一天KTV。
第五天,第六天……他唱、跳、RAP、打籃球,做著一切對彆人來說是日常,而對他來說是奢望的事。
終於有一天,他看著筆記本上最後的兩個字怔怔出神。
那是“上學”。
半晌後,他抬頭看向不遠處。那裡在監控中空無一人,倘有彆人在此也不會看到任何東西。但在周梧視野裡,少年周桐撚著銀色劉海,靜靜與他對視。
“老弟,你這計劃,冇法完成呀。”周梧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
周桐卻微笑:“所以大哥,你現在應該去休眠了,這計劃,等你醒來也許就能完成了呢。”
周梧沉默點頭,問道:“我們現在到哪裡了?”
“還處在加速過程中,太陽係還冇出呢。”
周梧看向大螢幕,看著已經變得很小的太陽久久不言。
終於,他轉身離去,進入了休眠艙中。
“我會喚醒你。”周桐微笑點頭,然後被休眠艙蓋擋在外麵。
周梧陷入了沉睡。整個星艦之中,隻剩下了微不可聞的各種電子音。
星艦在黑暗的宇宙裡孤獨航行。這一年是藍星曆2233年,周梧在曆經十幾年的苦難後,終於能夠向著新世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