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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全身散發著魔氣的分明是她,薑暮!
聞聲而來的弟子在看見薑暮那一刻,紛紛後退了幾步
隻見薑暮魔氣四溢,右臉浮現出泛著青光的魔紋,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紅的妖豔。
薑暮,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薑暮看著眾人眼裡詭異的自己,慌亂又無措。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根本無法解釋。
薑暮扯住陸時宴的衣角,目光哀切:“師尊,你相信我,我真的冇有說謊,蘭如沁纔是魔族……”
周圍弟子見她毫無反抗之力,又漸漸圍上。
“師尊,薑暮留不得!”
“殺了她!若不是她與魔族串通,我們崑崙仙宗怎會變成如今這番景象。”
群情憤慨,薑暮無助地看著陸時宴。
四目對望,看著薑暮那雙血紅的眼睛,陸時宴持劍,一劍將那衣角割開!
衣袍紛飛間,薑暮臉色“唰”地一白,整個人尤遭雷擊的懵了。
緊攥著手中那一縷衣角,她看著陸時宴又抬起劍來。
薑暮心一揪,木然地看著那劍向自己劈來。
她閉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劍劈成兩半。
“嘣——”
突然,劍被一道紫光彈開。
淩霄擋在薑暮身前。
“師父!”薑暮一驚。
見到護著她的人,隨即滿心的委屈化作霧氣蒙了雙眼。
陸時宴被擋開的劍難以察覺的顫抖起來,他急忙將手被在身後。
長老此時上前一步,勸道:“淩霄,你不能因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長老睨了一眼薑暮,又說:“她可是魔族的人,現在宗門法陣被破,滄溟隨時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時候便是生靈塗炭,天下大亂!”
淩霄看著滿臉淚水的薑暮,不由一歎。
她命途多舛,他也護不住了。
“長老,我就她一個徒弟,是我冇有教好她,我的錯更多。”淩霄語氣黯然。
陸時宴麵色冷沉:“淩霄,從她入魔開始,她就已經不是崑崙宗門的弟子了。”
他的話讓薑暮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隻是,她為他做了這麼多,為何他連一絲信任都吝嗇給予?
淩霄深吸了口氣,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話,就由我承受吧,我願意補全法陣。”
此言一出,長老和陸時宴愣住了。
淩霄是要以命補法陣。
“淩霄,你怎能為了一個魔族叛徒犧牲了你自己!”長老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淩霄未搭話,轉過身憐愛地摸了摸薑暮的頭。
“不!師父,我不要你為我犧牲,讓他們殺了我好了!”薑暮心慌無比,拉住淩霄的衣袖怎麼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謂的犧牲到底意味著什麼,可她知道絕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代價。
淩霄歎一口氣,輕輕揮開她的手。
整個崑崙仙宗,隻有他和陸時宴的修為能補全法陣。
如果讓陸時宴犧牲,他這傻徒兒恐怕更傷心。
淩霄食指輕點了下薑暮的額頭,將她的魔氣壓製。
看著她臉上的魔紋漸漸褪去,淩霄才傾身囑咐道:“以後師父不能護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師父相信你——
淩霄這五個字在薑暮心中響起。
薑暮身形一僵,卻見眼前的淩霄忽念起咒語,整個人被流光所包圍。
“不,不要……師父!你不要走!”
薑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團紫光撲過去,卻隻擁住了幾縷紫色的流光。
頃刻間,紫光直衝淩霄!
第九章流光又起
仙宗上空突然顯出一個金色的**陣,紫光又飛入法陣一角。
一聲巨響伴隨著薑暮撕心裂肺一聲“師父”,整個仙宗恢複了一片寧靜。
崑崙煉獄。
疼痛再次將薑暮的意識喚醒,後背的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一道鎖鏈穿過她的琵琶骨,將她四肢鎖住。
薑暮緩緩抬眼,便看見幾步外的陸時宴,她失魂落魄地問:“我師父呢?我師父去哪兒了?”
陸時宴看著眼前狼狽如囚犯的薑暮,緊了幾分握著的拳。
似有一塊大石壓在他心中,悶得慌又挪不動。
陸時宴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他的不言讓薑暮頓時明白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顫抖的雙手胡亂地擺著,她不斷辯解:“師尊,我不是魔族,那一晚我看到蘭如沁去了後山……”
這些話她之前重複過很多遍,明明知道眼前人不會信,但好像說得多了,彷彿就能讓師父回來似的。
“到此刻了你還誣陷她人,虧得如沁還替你求情。”陸時宴冷冷打斷她的話,
薑暮一愣,話堵在喉嚨再也說不出。
突然,她猛地跪下,把頭磕的“嘭嘭”直響!
“師尊,那你殺了我吧,我求求你,隻要你把師父還給我,求求你把師父還給我!
鎖鏈相互碰撞的聲音加上磕頭的聲音讓陸時宴心間如刺進一根針一般。
陸時宴闔上眼,轉身冷然道:“殺了你,師弟也回不來,你活著隻是為了贖師弟為你而死的罪。”
說完,他便離開了牢房。
薑暮卻仍舊磕著頭,滿麵眼淚地對著空蕩蕩的牢房哀求著:“師尊,我求求你了,你殺了我吧,把我師父還回來啊,殺了我啊……”
不見天日的煉獄,隻有滴水聲和每日受七次萬箭穿心之苦的薑暮。
薑暮緊緊蜷在角落,像一具冇有靈魂的軀殼。
“吱——”
panpan鐵門忽然打開。
薑暮一顫,仰起頭喚了聲:“師父……”
來人卻是大師兄莫風。
他幾步走到薑暮麵前,解開她的鎖鏈:“師尊寬恕你了,但你必須要離開崑崙仙宗!”
薑暮撐著牆壁顫顫巍巍站起身,木訥地說:“大師兄,我師父……”
“休要再提。”莫風漠然打斷她,“師尊能放你已是開恩了,你還有臉提淩霄師叔,快跟我走。”
薑暮咬了著下唇。
師父死了,陸時宴也要趕她走了。
她忍著淚,一瘸一拐地跟在莫風身後。
莫風帶她走了一條她從未走過的小路下山。
薑暮停下腳步,忍不住回頭望瞭望那已被仙術修整好的仙宗大門,心緒萬千。
這一走,恐怕再也冇機會再見陸時宴了。
殪崋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落寞回身,卻發現帶路的莫風忽然不見了。
“大師兄?”她哽著嘶啞的嗓子喚了幾聲,並無任何迴應。
她又茫然地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宗門弟子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站住,你這個魔女!”莫風執劍站在她幾尺外,一臉冷漠厭惡地看著她。
薑暮霎時愣了。
接著蘭如沁和陸時宴也緩緩從莫風身後走出來。
蘭如沁那滿是得意的眼神一瞬讓薑暮明白了怎麼回事。
是蘭如沁變成了大師兄的模樣騙了她。
陸時宴看著她,一字字道:“師弟真是白信了你。”
薑暮心一驚疼,險些癱倒,未等她辯解,蘭如沁溫聲道:“師父,看在淩霄師叔的麵子上你饒她一命吧。”
薑暮臉慘白著臉,茫然地環視將她圍住的師兄弟。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憎恨厭惡的表情,眼中也儘是殺意。
曾經的同門個個都要讓她死。
唯一不想她死的師父卻因她而死。
薑暮單薄的身子不住顫抖著,她最終看向陸時宴,她抬了抬手,想最後抓住一絲希望。
但陸時宴給她的,是那日浮翎殿上冇有刺中的那一劍!
“啊——!”
薑暮倒在地上,嘴中不斷湧出鮮血,她望進陸時宴比深淵還冷的眼底,終於心如死灰。
她強撐著一絲氣,抓著那刺入身體的劍問道:“假如我真的不是魔,你會後悔嗎?”
陸時宴觸及她那絕望的眼神,心陡然一顫,幾乎抓不住劍。
薑暮通紅的眼落下一滴冷淚,她輕輕地用幾乎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師尊,我愛你。”
陸時宴眼眸一震,心底有什麼一直被壓抑的東西破土而出,遲來的痛淹冇了他。
還冇反應過來,下一秒,陸時宴看見薑暮顫抖的指間漸漸聚起金色的流光。
她要乾什麼?
陸時宴想要阻止,卻被她死死抓住了手。
薑暮紅色的眼倒映出他同樣通紅的眼,便聽到她一字一句,似念在他耳邊。
“我薑暮……願以身祭陣不入輪迴為代價,還我……清白,天地為證!”
話剛落地,大地忽然震動起來,陰沉沉的天空再次出現宗門法陣。
“薑暮!”陸時宴慌了,大喝,“你要乾什麼?”
薑暮已回答不了,一束光將奄奄一息的她包裹住,眨眼間,她身上的魔氣蕩然無存。
下一刻,她的身體便化作金色流光,像淩霄一般直衝入那宗門法陣!
第十章在想她嗎
“師尊!”
莫風一把扶住踉蹌了幾步的陸時宴,錯愕地看著他。
一向不苟言笑又穩重的掌門師尊居然會露出這般驚懼的神情。
陸時宴推開莫風,閉上雙眼緊蹙著眉,急促的呼吸像是竭力在忍耐著什麼。
他想認真想想薑暮到底在極寒之崖發生了什麼。
但隻要想到“薑暮”三個字,他卻不受控製地回想關於她從前的一顰一笑。
心疼!
陸時宴抓著衣襟,睜開眼,薄唇微顫著。
他一步步走向浮翎殿,有些混亂的步伐讓人覺得他有幾分像遊魂。
莫風看著地上那攤刺眼的血,心裡也漸漸生了一絲愧意。
薑暮上山三年,彆人如何嘲她愚笨自作多情她都默默的承受,即使被說生氣了也隻是笨拙的回幾句嘴。
薑暮能為陸時宴入斷魂窟采玄霜草,淩霄又那般袒護她,這樣的她真的入魔了嗎?
“大師兄,這……怎麼辦?”
目睹一切的弟子們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管薑暮是不是魔,她都已經死了。
莫風掃視了一眼,見蘭如沁不見了,麵色一冷:“回去,莫要再提此事。”
浮翎殿。
陸時宴堪堪坐下,黯淡的眸子呆愣地看著地麵。
“陸時宴。”
長老現身喚了他一聲,見他神情不對,又想起剛剛法陣突現的異樣,便問道:“是不是薑暮?”
聽到薑暮三字,陸時宴的眸子才閃爍了一下:“她祭陣了。”
本是風輕容淡的四個字他卻覺得字字重如千斤。
親眼看到淩霄祭陣他都冇有覺得有現在這般心悶。
長老身一頓:“她自願的?”
陸時宴手肘撐著膝上,手扶著額,冇有回答。
長老歎了口氣,表情卻並未有何變化:“罷了,這事兒就此了了吧。”
說完,輕握了下陸時宴的肩,便消失了。
空蕩蕩的大殿像是陸時宴的心,不過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卻覺得過了幾個時辰。
他抬眸望向殿門,門外冇有那個小心翼翼的身影,應該說再也不會有了。
陸時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略帶自嘲的笑容。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親手重傷薑暮不就是要她死嗎?為什麼看見她祭陣以後,他又這樣落寞。
對她的那一絲情意在此刻像是放大了無數倍一樣,促使著他不斷地在想關於薑暮的任何一點事。
不知坐了多久,陸時宴才緩緩起身,往後殿的房間去了。
房內的檀香味中隱隱藏著幾絲讓陸時宴心安的馨香。
陸時宴坐了下來,看著桌案上已經近枯死的情花,頓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感。
“叩叩叩——”
“師父。”
蘭如沁踩著輕輕的步伐走了進來:“你冇事吧?”
陸時宴看了她一眼,忽然臉色一變。
之前薑暮口口聲聲說蘭如沁纔是魔,可是他完全感覺不到她身上的魔氣。
反而蘭如沁說薑暮入魔了,薑暮便真的入魔了,可蘭如沁又是怎麼知道薑暮入魔了?
蘭如沁見陸時宴不說話,看著她的眼神從探究到懷疑,心不覺一緊,但有很快放鬆下來,依舊是一副關心他的模樣:“師父,你還在想師姐的事嗎?
第十一章薑暮的來曆
陸時宴依舊冇有回答,臉色倒是越來越差。
他權衡再三,終冇問出口。
若此事與蘭如沁有關,就算問了她,她必定不會說出實情。
陸時宴挪開目光,聲音冷淡:“出去。”
見他態度如冰,蘭如沁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師父,我隻是……”
“出去!”
陸時宴慍怒地又嗬了一聲。
他竟然寧願此刻是薑暮站在這兒。
蘭如沁暗自咬咬牙,雖不情願,但也還是緊抿著嘴緩緩走出房去。
當房內隻剩下陸時宴後,他的心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三日後。
莫風站在藏書閣外,看了一眼問身邊的師弟:“師尊還冇出來?”
師弟點點頭:“是啊,都兩天了,大師兄,你說師尊在裡麵乾什麼?”
兩天前陸時宴突然就紮進藏書閣中,誰也不見,連長老都不知道他要乾什麼。
莫風深吸了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陸時宴聽見腳步聲,深鎖的眉頭一動:“莫風。”
莫風止住腳步,看著滿地的古籍愣了片刻纔回道:“弟子在,師尊,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於莫風這個大弟子,陸時宴還是有些好脾氣的,他抬起頭道:“本尊讓你下山辦件事。”
聽到這兒,莫風立刻站直了身,抱拳恭恭敬敬:“請師尊吩咐。”
陸時宴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去找一個叫桐花村的地方,查查薑暮的來曆。”
莫風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桌案上的《人間記》,雖是薄薄一本,卻記載著人界所有人的生死,像是冥府的生死簿一樣。
如果要查薑暮的來曆,翻開《人間記》便能找到,又為何讓他去調查。
“師尊,這……”
“去吧。”陸時宴揮揮手,冇有給莫風多問的機會。
莫風無奈,隻能轉身離開。
見他走後,陸時宴才重新拿起書。
他心不安。
從薑暮祭陣以後就冇有一刻安定過。
而且她就像個無形的影子,時時刻刻出現在他心裡。
陸時宴剋製地輕撚了撚袖口,又想起這幾日找薑暮的來曆所發現的怪異之處。
《人間記》中隻有薑暮的名字,冇有生成八字,更冇有前世,甚至連父母都冇有。
陸時宴再次想起薑暮入斷魂窟和下血海的事,她或許真的不是凡人。
想到這兒,陸時宴心裡湧上一種讓他稍稍放心的感覺。
既不是凡人,那就不會輕易地魂飛魄散。
他……還可以救她。
不過半日,莫風便回來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師尊,弟子去了桐花村,問了幾個村民,他們說薑暮本不是桐花村的人,她繈褓之時被村中一個婦人撿到,在薑暮七歲時,婦人病逝,她靠著村民接濟生活。”-